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！？”趙懷遠甚至不給姜綺羅爭辯的機會，劈頭蓋臉就是嚴厲的質問。

姜綺羅不禁瑟縮一下，她還沒有見趙懷遠這樣氣急敗壞過。

她平覆心情，淡然回答：“趙大人何必生氣？我幫殿下挽回名聲，就和你有意無意地引導百姓憎恨他一樣。我們不過是為了各自的目的，趙大人好像沒有理由對我生氣。”

趙懷遠的身體顫抖著，眼睛裏寫滿不相信：“這怎麽會一樣？”趙懷遠瞪大眼睛，他沒有想到姜綺羅會說出這樣的話。“太子殿下是國之根本，是唯一正統，而祁王殿下心懷不軌，是竊國賊！你怎麽能幫助他？”

“是嗎？趙大人輔佐太子殿下的原因，只是因為他名正言順？”

“當然！要是所有自認有才德的人都妄圖上位，天下要亂成什麽樣子！”趙懷遠吼出了脖子上的青筋，遠處跟隨他的差役聽到聲音還以為出了什麽危險，一臉驚慌地跑過來保護。

姜綺羅知道趙懷遠是認死理的，而且他在盛怒之下，只怕聽不進什麽話去。“那我只能說，為了朋友，我必須幫祁王。為了我自己，我沒辦法幫太子。”

“謬論！”趙懷遠喊道：“你被越九霄那個不肖之徒帶壞了！”

姜綺羅本想抽身離開這場爭辯，聽他說道越九霄又折了回來。“趙大人，你誤會了，這不是九霄的影響，是我自己的選擇。就像他不能阻止我來幫助你，他也不能慫恿我做違心之事。”

趙懷遠張張嘴，終究無言以對。“姜綺羅，我竟然以為你是天下唯一能懂我的人，卻原來我們相去如此之遠！”

姜綺羅面對怨懟的臉，卻絲毫沒有爭辯的欲望。“所以只有對太子忠心的人你才視為朋友？”

“當然！否則就是逆賊！”

“逆賊……趙大人的世界裏非黑即白，為何自己卻在用背地裏煽動的法子？”

趙懷遠大喊道：“那不一樣！”可是有什麽不一樣，他也說不出來。

他心裏忽然亂跳起來，又記起第一次和姜綺羅對簿公堂的時候，他質疑姜綺羅的品行，姜綺羅卻疾言厲色地為她村莊裏一個逃兵辯護。

那時候他看似鎮定如山，其實被姜綺羅牙尖嘴利的樣子深深震撼了。

從那之後，再也沒有遇到她對自己這般強硬了。一回想起從前，他竟然忘記了在生氣。

姜綺羅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她露出笑容：“如果趙大人還想繼續巡視臨川府，而且僅僅是巡視的話，我願意奉陪，只當今日一切沒有發生。若趙大人沒有這個想法，我就去收拾行李回自家桑園。”

沈默的空氣令人尷尬。

趙懷遠思緒紛雜，許久也沒有個定論，握緊的拳頭拿起又放下，過了許久才給出一個結論：“明日再說。”

他轉身，穿過抻長脖子看熱鬧的人群，默然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他仍然很憤怒，因為這份憤怒沒能發洩出來而更讓他痛苦。除了憤怒，他還有另一種更深的感覺，就是恐懼。

姜綺羅要和太子殿下作對，那麽會不會有一天，他必須除掉姜綺羅？這個念頭一閃而過，卻把他驚出一身冷汗。

太子，他的信念所在，和姜綺羅之間，他只能選擇一個！

趙懷遠感到巨大的絕望，他頹喪地坐入椅子中，眉頭緊鎖著閉上了眼睛。

因為趙府尹中途退場，董家桑園的人都圍住姜綺羅說長道短。不是打聽工錢數目就是打聽升官的門路。許多事姜綺羅也不知道，白白被他們吵嚷了大半天。一直折騰到太陽落山，姜綺羅才脫身。

從昨天半夜開始她就被折騰起來，直到現在才算得了空。姜綺羅不管明天趙懷遠要怎麽說，反正她要先美美地睡一覺。

就好像中了什麽魔咒一樣，夜半時分，姜綺羅又聽到響動。

她滿腹怒氣：“顥天？！我不是說了嗎？不許你亂闖女子的房間！”她迷迷糊糊睜開眼，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顥天的人影，而是直逼她胸口的刀。

姜綺羅尖叫一聲，情急之下往床內一滾躲過了刀刃，刀刃的寒氣就貼著她的鬢發擦過。她想要沖下床去，但是來者的刀橫在面前，寒光像是死神的眼睛，讓她沒有半分動彈的餘地。

“芊芊？”她大喊道。隔著殺手高大的身影，她看不清屋子另一邊的情形。

殺手蹙眉：“芊芊？什麽芊芊？”

姜綺羅聽他這樣問，知道他沒有發現屋中還有別人。她不知道芊芊去哪兒了，但總之沒有遭遇殺手。

床邊的殺手忽然明白過來了，對窗外低吼道：“她還有個同伴，找出來一起做掉！”

窗外想起一陣窸窣聲，不知還有多少人隱藏著。

姜綺羅望著逼向自己的刀光，冷汗涔涔地冒出來。她深吸一口氣，問道：“誰派你來的？至少讓我死得明白些。”

“你想拖延時間？你以為會有人來救你？暗中保護你的那群漕幫雜碎？哼，不禁打。還是祁王手下那個密探小子？他已經中了迷藥……”

姜綺羅的心停跳了一拍，她敢於出遠門就是相信漕幫的人和顥天。如果這些人武藝比他們還高……姜綺羅真的看不出自己還有什麽生路。

姜綺羅吞了口口水，眼角瞥見了什麽，忽然抓起枕頭向對方砸去。

殺手舉刀劈來，將枕頭斬為兩截，當中的棉絮飛得滿處都是，一瞬間迷住了殺手的視線。

姜綺羅趁著這一瞬間沖下床鋪，不管不顧地奪門而逃。

“想跑？沒那麽容易！”背後的殺手抹掉落入眼中的棉絮，暴喝一聲，提刀追到，而姜綺羅剛剛打開門板……

刀刃向她的頭頂砸來，風聲如雷，力逾千金。

姜綺羅跑得再快，也逃不出刀勢的覆蓋。

怎麽辦？涵兒……怎麽辦？九霄！

她心裏反反覆覆念著兩個人的名字，並且她發誓回去就和越九霄好好道歉，再也不故意激怒她。只是現在發誓，是不是太晚？

一道白光從面前閃過，隨即“嘭”的一聲。姜綺羅再看，只見殺手忽然仰面倒地，而他手中的刀插在一個人肋下……

“趙大人！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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